塞蓮原本屬於希海上某座神殿的女官之一,負責阻撓那些誤闖或是故意要進來中央打擾海神的船隻,和擔任中央的海神引渡靈魂至天上時的歌唱女官。所以神殿周圍常常充滿了各式遇難船和因溺水而死的船員靈魂徘徊於其中,久久而不離去。
不明究理的人以為她們是蓄意害人,以玩弄水手滿足一己悦樂的妖魅精怪。於是便在這極大的誤會,加上以訛傳訛和對未知的恐懼之下,塞蓮所處的那片海域就因此被取名為紫色迷霧之海,以提醒欲經過此海域的水手們,不要在經過這裡時遭到迷惑。雖然遭到了誤解,但身負保護主神重任女官們卻也因此樂的不用一直去處理這些老是想要勇往直前的無知水手們。
直到有一天,一艘看似迷航的船隻,劃破了平靜沉寂已久的水面,在海面上掀起了一陣陣的波浪。那撩起的水波提醒了神殿裡的女官該注意入侵者的時候,於是女官們紛紛披上了由魚鱗制成的反光斗蓬,刻意地遮去了她們的面容後,腳步匆忙地來到了神殿外的平台上,待眾女官都到齊後開始悠悠地奏著樂曲,唱起了讓聽者神智迷失愰若陷美好夢海的搔耳之音,企圖讓船轉到別的方向或是駛往最險峻的水道,也是許多遇難船的葬身之地—狹隘角。
只是歌唱了許久,女官們卻發現那艘船一動也不動,甚至是停了下來,似乎在等待她們停止唱歌為止。發覺不對勁的女官們,紛紛停止了歌唱與彈奏,想知道這艘的船在打什麼其他的主意,當女官正這麼想時,一聲悅耳的里拉琴音,以階為梯地從船上慢慢地走到神殿的面前,進到了女官們的耳裡。
在女官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又有一聲和那琴聲不相上下的人聲也跟著琴音構成的階梯一聲一聲地進入了女官的耳裡,讓原本歌聲與樂聲都美妙的女官紛紛感到不妙,全部開始慌了起來,慌的不是那船上的人歌藝勝過她們,而是怕他們因為發現了破綻而直衝神殿,進而打擾到真主。
「妳們都不要慌!先招喚海怪和海蛇去綁住他們的船!再進行下一步!」
眼看情況危急,塞蓮連忙地鎮定眾女官,並提議招出海怪去纏住對方一陣。
被提醒的眾女官終於先恢復了鎮定,也招喚出了海怪與海蛇後,便開始聚集起來討論要如何處理這艘不速之客。
「看來大部分的人大概是將耳朵給塞住了,只留下部分的人想用他們的音樂去蓋過我們的聲音吶。」
根據天上飛翔的海鷗傳來的回報,女官們才清楚船上的人早有預防,似乎真想直闖這片海域。
雖然這片海域除了很接近海神所居之所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令人注目的地方,而且又有險峻的水道在此,一般人寧願改道走去雖遠但安全的航道,除非是為了到最崇敬她們的小國---莫拉虛(蜃海)才會冒險直闖至此。
「問題是土地上的事是受闇主和創主所管轄的,這個小國也是,卻偏偏認為在那立國可以利用我們來逃避災厄,這根本不干我們的事啊。」
其中一名似乎知道這小國的內情的女官帶著相當無奈的語氣道。
這名女官告訴其他女官說莫拉虛最近不曉得去那撈來的透明的珠子,宣傳它可以預見一個人的未來,和看到平時來無影,去無蹤的闇主使者與創主使者。於是,每個聽聞到這則傳說的王公貴族們紛紛對它產生了興趣,每個都想要知道自己的未來。但礙於路途遙遠再加上最近的海路就是這裡,使得每個人只得對這樣令人魂牽夢縈的珍貴寶物望之卻步。如今,卻似乎真的有人為了這樣的寶物直闖而來,連命都可以不要。
「這也不能代表他們真的為了這樣的世間之物而闖進來,不如這樣吧,我去他們的船上探探虛實吧。」
雖然聽到那位女官這麼解釋卻仍不放心的塞蓮,決定自告奮勇地到船上探個究竟。
聽到塞蓮這麼說,其他的女官開始想勸說她放棄這樣地想法,甚至拿出了海神的訓誡來提醒,就怕塞蓮一旦上了船就永遠失去了女官的身份。但是塞蓮卻堅持自己一定得去船上探究竟,就算是再也當不成女官,或被海神追緝也無妨。為了海神和這裡的安全,犧牲她一個人的也值得。
「是嗎…,看來這一切都是命運,連海神都沒辦法阻止妳了,那麼,妳就去吧。」
一名聲音聽來有相當歲數,而且氣勢相當有威嚴的女官出了聲,表示同意塞蓮的意見,並再次提醒了她對此決定的後果和重要性後,便招來了一隻海鷹讓塞蓮乘上以便到那艘船上去。
看著塞蓮乘上海鷹朝船上而去,年長的女官轉過身去,朝向海神住所的方向喃喃自語著:
「我的神啊,請您保護這孩子到最後吧…我們能做的只能到這裡了…。」
此時一陣強勁的海風突然吹起,強得似乎要將在神殿上女官們的斗蓬給吹掀了起來,彷彿在應著那女官的祈禱似的。
「大人,有一位老嫗要見大人您!」
海鷹載著塞蓮飛到了那艘船的甲版上,趁牠低空飛近時,塞蓮快速地鬆手,輕輕地跌落在甲版上,以老嫗的姿態要求還待在船上水手讓她見主要領船行進的人
由於塞蓮乘著海鷹而來,對這些水手來說,這樣的意義相當的不同,顯示了她的身份有可能是代表表達神明之意的神之使者。所以當領船人聽到了水手回報後,連忙從船艙出來,恭敬地來迎接這位貴客。
當塞蓮詢問領船人為何接近這片禁忌的海域時,才知道原來他們真的是為了那顆
透明的珠子而不顧會葬身在這片海域的危險才會直闖這裡。而且是某國流浪在外王子,為了爭奪王位才出此下策的。
「那麼我問你,你們是怎麼知道對抗海妖歌聲的法子的?」
聽到是為了一個私欲的理由而前去爭奪那無用珠子,塞蓮感到相當地氣忿,但同時也在心中開始決定怎麼處置這些闖入者。
「我們犧牲了一位志願者,去向創主詢問解決的方法的。」領船人照實地說著
聽到是創主給的主意時,塞蓮頓時覺得相當地氣惱,前一次祂讓海神收拾祂所造成的災難,已讓海神的精神相當地疲累,這次又把這個難題丟個了她們這些位階甚低的女官。
「…好吧,我答應帶你們到莫拉虛去,但是你們要保證不可將這對付海妖的法子流傳出去,否則激怒了海神的話,我會將後果送到你們的眼前讓你們收拾。」
塞蓮決定帶著他們前往那個狂妄的小國,同時也告誡他們不可將對付她們的法子流傳出去。
於是,就在領船人的保證下,塞蓮領著他們駛向了險峻的狹隘角後,幫他們招來了海怪,讓他們得以順利通過了狹隘到連船隻都無法通過的海道。看到塞蓮真的如他們所願地幫助他們完成任務,領船人感到相當地高興於是向塞蓮問起她所希望的報酬。而塞蓮卻只要求他讓她聽一聽在迷霧之海時,叫下屬所奏來對付海妖的音樂。
「這有什麼問題,趁這船還沒到岸之前,您要聽多久都隨您。不過這不算報償,再說一個吧」
聽到塞蓮的要求,領船人覺得這個要求並不足及以對她的感謝,於是他便再要求塞蓮提出另一項要求。
沒想到塞蓮卻提出了當他們順利地取得珠子後,必須在回航時,將她吊在船首然後燒死她。聽到那樣不可思議的要求,領船人差點嚇傻了,還以為自己的耳朵不靈光而聽錯了塞蓮的意思。
「你們也清楚為了求得通過迷霧之海的方法得犧牲一個人的生命,我今天也帶領你們通過這地方,就必須犧牲我自己的性命來換以示對主神的訓誡的尊守,你就照辦吧。」
塞蓮看著一臉嚇壞的領船人的表情,一臉嚴肅地強調她要求沒有錯誤,完全是為了對海神所負的責任。
「是、是的,我一定會照您的吩附去辦的,那麼請先隨我去見那兩位演奏者吧」
領船人不再有任何的意見,接著便由他領著前頭,領著塞蓮下去船艙見那演奏者
當領船人領著塞蓮船艙裡的客室坐好後,他又出去將塞蓮所指定的那兩個人給找來後,領來到塞蓮所在的客室後,塞蓮看了看那兩人,又看了領船人後,道著:
「這兩個人就留下來為我演奏吧,你可以離開了,不過,直到將我吊起來燒掉之前,都別來打擾我。」
「是的,那麼我就離開了,您就好好地享受吧。」聽到塞蓮的指示,領船人便離開了客室。
而塞蓮也開始問起了關於這兩人的身份,原來這兩人是某座屬於創主神殿上的樂師兼雙胞胎兄弟,哥哥是外表相當俊美的吟唱者勒夫和另一位半臉上有著胎記的彈奏者弟弟赫特。他們也是因為得到創主的指示才會跟著搭上船來解決通過迷霧之海的問題。在聽完了他們倆兄弟的說明後,塞蓮便在長椅上躺了下來後,告訴這兩兄弟:
「現在到你們的領船人進來之前,就一直為我唱歌和彈奏吧,當然,你們若累了,可以休息一下。我現在想休息一下。」
塞蓮伸出滿是皺紋的手,輕輕地打了個哈欠,並沉沉地睡去。而那兩位兄弟也默默地開始唱歌和彈奏。
當他們彈了許久,赫特告訴他的兄弟他想先休息一下,便悄悄地離開了客室,留下勒夫繼續彈著樂曲。勒夫一首彈過一首,將記憶中所學過的每一個樂曲都將它給彈了出來,當他結束了某一曲,正要彈奏另一曲而撥動了幾個起音時,塞蓮卻醒了,她慵懶地起身,睜開與老人無異的雙眸,直視著她眼前那位孤單且又仍在彈奏的勒夫。在凝視著赫特許久後,塞蓮慢慢地開口問著他現在彈的這首樂曲是誰教他的時,勒夫隨口回答是一位身披著銀色魚皮的老人教他的,並且這首樂曲只有學會而已,他的兄弟則是一個音也不會,僅能用他的歌聲來表達而已。
「…那個有著銀色魚皮的老人就是海神…,可惜你已是屬於創主的僕人了。」
塞蓮用著有別於老人的混濁眼神,烔烔有神地直視赫特告訴他答案。
這使得赫特一瞬間以為他的眼前看到的是一名面目美貌的女子,而不是一位將行就木的老嫗。
此時,客房的門從外滑了開來,中斷了赫特的疑惑,同時領船人和勒夫也一同進來,並向塞蓮暗示將她施以火刑的時候到了。
「希望你能在我被燒的時候再彈這首樂曲…」
塞蓮起了身,跟著領船人的步伐走出客房的門口時,她回過看向赫特,然後對他說了這麼一句後,便立刻轉身往前方而去。
當塞蓮隨著領船人的腳步走出了船艙,來到甲版上,並在水手們協助下,開始在船首燒灼著她的肉體,同時赫特也從船艙奔了出來,開始為塞蓮彈奏著。
「你什麼時候學會這首的?」
在一旁的勒夫用著奇怪的眼神看著彈著這首曲子的赫特,並且好奇地問著。
赫特不說話,反用責怪的眼神看著勒夫,似乎在告訴他並沒心記住這首曲子似地
在將塞蓮的肉身燒蝕完後,一向很沉默的赫特向領船人提出了要把塞蓮的屍骸帶回去埋葬的要求。這讓在一旁聽到赫特的要求的勒夫差點嚇傻,忙勸自己的弟弟不要做違背創主訓誡的事。
但赫特卻仍堅持已見,再加上領船人不忍塞蓮的屍骸就這樣被棄置在海上任魚群食盡,跟感念她的相助,於是便答應赫特的要求,當大船快接近港口時,會放下一艘小船讓他們兄弟倆得已偷偷地將她的屍骸搬到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埋葬。
當這兄弟倆真的駕著小船,來到了附近沒什麼人煙的魚村將小船停靠後,準備把屍骸點抬下船時,包著布的屍骸卻開始蠕動了起來,讓兩兄弟嚇的不小心將屍骸掉到了地上,同時也讓綁好的裹屍布給散了開來。奇妙的是,當裹屍布散開,裡面露出的不是已被燒成焦黑的屍骸,而是有著一頭像麥穗般美麗的金色長捲髮,膚如貝殼所形成的白色細砂的美麗女性,以蛐捲的方式躺在散開的裹屍布上。由於感受到了震動,使得她醒了過來並緩慢地起身想看看四周的情形時,卻發現自己是看不見的。
「妳…看不見嗎?」
勒夫直瞪著那雙如海水般深沉的雙眼,在她眼前近距離地揮了揮手,一邊問著。
「是,赫特嗎?你是赫特嗎?」塞蓮露出了無助的表情,問著面前的勒夫喊著另一個人的名字
「是的,我是赫特,妳不是已經死去了嗎?怎麼…」勒夫隨即應答著並好奇地問著她如何復生過來的。
此時赫特卻阻止了這場對話,並勸告其他兩人趕快離開這個地方,以免被其他人發現而去告密。不過由於塞蓮才剛復生,無法遠走,於是就由勒夫背著塞蓮,赫特在前面開路,前往他們倆所住的偏僻住所。不過就在路途中勒夫就體力不支,便改由赫特背著塞蓮繼續前進,直至到他們倆的住所為止。
不過,很奇怪的是,當他們離住所不到十公尺遠時,卻看見一群像是神殿的人員和軍隊正在裡裡外外地搜索他們的住所,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倆兄弟見到情況不對,於是就由能言善道的勒夫前去試探,赫特和塞蓮則躲在其他人不易發現的地方,等待勒夫的回音。
「赫特,發生了什麼事?」雖然塞蓮目不能視,但是海神授於給她感應知覺並沒有消失,所以她仍可分別人臉在何處,但是無法分辨眼前的人是誰。
「我是勒夫…,或許是因為弟弟觸犯了創主訓誡的關係吧…。」
在告知哥哥的姓名後,一度沉默了許久的赫特告訴了塞蓮可能發生的事。
果然不出赫特所料,真的是有人去告密檢舉赫特是因為想將塞蓮的屍骸運回,被其他的船上的一些人認為他背叛了創主的教條,再加上他被領船人所敬重,所以才不見容於他這位小小又無地位的樂師。不過幸好出面的是他的哥哥,用著三寸不爛之舌說服那些來他們兄弟住所的尋找赫特的人相信他哥哥早已在乘上小船時,將赫特和塞蓮都處理掉了。
「所以我才跟你說帶回來很危險的,不過即然他們已經上門來過了,代表我們也不能回去神殿工作了,是吧,赫…,哥哥。」
赫特和塞蓮在一旁躲藏了許久,待勒夫確認這些來客已經不見身影半天後,他才敢膽跑到那兩人的藏身處,告知剛才他所知道的情況。
見到自己和兄弟落到如此下場,也不願因為受到如此威脅而背棄曾幫助過他們的塞蓮的赫特。於是他便提出了逃出城外的意見,而且是利用今日白天他們所搭乘的小船離開此地,到別處重新開始。而勒夫也由於受到波及,就算能在此地生活而無法回到神殿裡去,所以他也毫不思考地答應了赫特的提議,並建議在明日夜晚與日出之際(闇主與創主使者們休憩之際)立即出海。
但是赫特太相信他的哥哥了,以為他可以一起同甘共苦,沒想到他卻是在那天有人來搜索他們時,早已偷偷地暗示對方赫特躲在一旁的事。
使得赫特當在睡夢之時,就立刻被趕來的神殿人員和軍隊給抓了起來,而勒夫則是趁赫特熟睡時,背著塞蓮在漆黑的夜裡揚長而去,再也沒有音訊。
赫特被抓了之後,立刻被送去神殿裡的長老會議公審,原本一致決定要以背棄創主訓誡的名義來將赫特處死。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在準備宣告赫特的處決時,一名穿著像是創主使者的蒙面人士,以在空氣中凝結的方式,結成了人形,出現在眾長老的面前,並表達創主希望赫特能不被處死,至於其他的處罰都任憑他們處置,但是必須在三年後將他釋放驅逐此地。
使者所傳達的消息雖然讓眾長老感到驚訝和不解,但創主的意見是所有信仰祂的人們的最高旨意,儘管有疑慮,但必須按照祂的意旨實行。
所以赫特幸運地暫且逃過了面臨死亡的命運,不過,似乎仍有對創主意見一事而有疑慮的激進人士,為了試探真偽,他們派了一組人去刺殺赫特,結果皆沒有任何的回報,更不用說有生還者了,這也使得那些激進人士不得不打消再次計畫的念頭。
縱使能徹底逃脫死亡的陰影,但赫特卻逃不掉被虐待的命運,在這被囚的三年裡,他的琴被人徹底打碎,雙手也因執行勞役而傷及筋骨,甚至被打瞎了一隻眼。直到期限到把他給釋放時,赫特幾乎只剩殘命一條,幾乎要死在城外。
幸虧有好心的商人在出城時發現了赫特,將他救起,才保了他一條命
「我記得你好像是神殿的樂師,怎麼會變成這樣?」
好不容易讓赫特恢復了健康,使他有了氣力說話。使得那名救了他的商人得已從他的口中得知情況。
「因為我犯了訓誡,所以被趕出來了,很謝謝你的幫忙。」
聽了赫特的理由後,商人替他的遭遇感到惋惜,但是想到赫特對音樂相當地了解,於是商人便向他提出了雇用的意願,希望赫特能跟著他去指導各地的妓女們的彈奏的技巧,就算赫特的手指已經不靈巧,仍可將他自己所學的知識教授給與她們。
「…好吧,您也不嫌棄我這有罪的殘廢之人,這就算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吧,」
赫特聽到了商人的意願,同意被他所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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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遊第二篇